查看: 1234|回復: 0 | 來自台灣的武當少年 [2008.8.26 張老師月刊電子報] [複製鏈接]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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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自台灣的武當少年
| 洪成昌導演的大俠夢
即將於10月在台灣上映的「武當少年」,是今年第一部兩岸共同出資拍攝的35釐米電影,也是導演洪成昌的電影處女秀。回首一年多來的歷經的冒險與挑戰,他笑笑地說:「感謝上帝。」
文�陳健瑜.攝影�黃念謹
新手上路,被趕出場?
「誰是洪成昌?導演喔!」「行不行啊?你出去,我來就好。」電影「武當少年」的拍攝現場,劇組人員高聲喝叱著,訕笑和質疑的絮語此起彼落,不是演員NG或道具出問題惹得導演發飆,而是導演被嫌礙眼,硬生生地被趕離片場。於是,第一次拍電影的洪成昌站在屋外,人生地不熟,尊嚴全失,滿懷憤恨,他心想:「你們就希望我生氣,讓這部片拍不成嘛!」深呼吸、低頭禱告,他想起貫穿全劇的臺詞:「困難是一對翅膀,可以載我飛到夢想的天堂。」一個轉念,他不再生氣,回頭繼續溫和地將電影拍完,直至殺青。
7月初,他帶著辛苦熬成的影帶回到台灣,在台北的工作室內,一邊看著毛片,一邊述說拍戲經過,忍不住說:「我想哭,終於不用再驚恐了!」他比手劃腳地形容著,我很怕他真的哭出來,畢竟很難預期電影導演會做出什麼事來,可他卻在此時順口唸了一段《聖經》中的經文:「耶和華必在你前面行,他必與你同在,必不撇下你,也不丟棄你。不要懼怕,也不要驚惶。」他神祕地表示,就是這段話促使他義無反顧,即使沒資源也不被看好,身上只有家人為他籌措的兩百萬台幣,但是心一橫,就拎著背包去大陸闖,碰個機會。
傻傻地闖進了江湖,還是得走到底吧!
「傻傻的,做了就有。」他自嘲自己很天真也不聰明,只為實現小學五年級立下的志願,就在五年前花了五萬元成立電影工作室,從拍攝結婚影帶、企業宣傳影片開始,默默孵著電影夢。而這一切,竟然起因於連續劇「武則天」的刺激!「小時候每天看潘迎紫,驚歎怎麼有戲劇這麼好看,可是我長得不夠帥,當不成男主角,只好當個導演囉。」這實在很像五年級小孩說的話,只是眼前這位三十四歲的男子,深深記住當年被一代女皇震懾的心情,而他在實際踏入電影這座深宅大院之後,才知道宮廷險惡,絕非浪漫之地。
「武當少年」描述的是罹患罕見疾病FOP(進行性肌肉骨化症)的台灣男孩翔翔,遠赴武當山學功夫的故事,所以一定得到大陸取景,而且為了劇情需要,還得商請當地的武術學校參與演出。但在此之前,洪成昌沒去過武當,壓根兒沒想過兩岸合作拍電影會遇上什麼問題。更精確地說,從未當過導演的他,根本不知道片場會出現哪些混亂的狀況,包括道具租借、攝影機調派以及演員之間的溝通,每樣都是艱鉅的考驗。
另一方面,劇中主角努力對抗的FOP,又是一種相當罕見,且還沒有積極治療方法的疾病。不小心碰撞或跌倒,都可能導致病發;一旦發病,患者的肌肉會逐漸鈣化、僵硬,失去活動的能力。醫學上的病理描述,像對生命殘酷冰冷的宣判。難的是,如果這個孩子的夢想是去武術學校習武,生命該不該冒這個險呢?影片開拍之後,他看到童星飛飛縮著脖子蜷起手臂的身影,突然覺得自己也是翔翔。「那是一種身體已經不能轉動,卻堅持上臺表演的心情。」既然故事已經孕育成形,就務必守護著直至誕生。
隱埋在童年記憶裡的心願:我要當大俠!
在江湖中涉險,必須身懷絕技以利飛簷走壁。電影的第一幕,尚未發病的翔翔在客廳揮拳踢腿,幻想自己是武功高強的大俠,卻不小心撞到腳,躺在地板上喊痛。「導演,你小時候就是這樣吧?」「答對了,我一直希望自己會輕功耶。」他突然看到《張老師月刊》7月號的封面,眼睛一亮,「李鳳山耶,我也想穿上功夫服,在大石頭上舞劍。」原來這就是翔翔非得到武當山學武的原因,也是洪成昌願意跋山涉水到對岸拍戲的動力。
「你知道坐在妓女院門口看《論語》和佛經是什麼感覺嗎?我就是這樣長大的。」他緩緩地說出自己的故事,出生在沙鹿的鄉間,外婆是村子裡開設妓女戶的,媽媽年輕時看不慣外婆的作為,憤而出家當了七年尼姑,沒料到還俗後嫁的丈夫又沉迷於賭博。「我們全家都被鄰居看不起,出門總是被太保盯上或是遭流氓打,在學校也會被同學欺負和嘲笑,我只好躲在家裡,開始讀起媽媽從廟裡帶回來的書籍。」佛經、命理術、相命學、孔孟四書,以及道教的神咒、真言等一路相隨,他的童年一邊看著形形色色的男人走進外婆的房子,一邊朗誦著「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」,很詭異的情境,在超寫實的氛圍裡,他真的曾經依照《太陰真經》,練起道家的吐納法。
「我覺得我是君子,所以要當大俠,濟弱扶貧。」結果洪大俠生平第一回出馬「英雄救美」,果然死得很難看。
「我看見有人欺負我們班女生,決定挺身攔護,話才說一半,對方就一個巴掌過來,我當場呆立不知所措,他罵了一句三字經後,囂張地走掉。」洪成昌只覺丟臉,隨之而來的是湧上就停不了的自卑感。
他接著回憶另一段「更慘的遭遇」。「念高職時,我發現班上同學隨身都帶著武士刀,哇!他們打完班長,接著圍毆我,每天痛苦且驚恐,兩個月之後,我就休學了。」青春茫然而混亂,為了替父親還簽賭大家樂欠下的債務,只好到工廠打工,每天反覆組裝一個又一個的聖鬥士模型。
「我不知道我在幹什麼。」直到在鐵工廠上班的媽媽,差點被灼燙的鐵砂噴傷眼睛,他終於領悟,這個家不是只有自己在辛苦,才鼓起勇氣重回學校念書。
當苦難來臨,至少還能禱告。
不過,改變洪成昌的關鍵轉捩點,是一位女孩的回眸一笑。「您說的是唐伯虎和秋香的故事吧?」他害羞地說:「是真的,我為了追她,受洗成為基督徒。」接著他努力澄清,關鍵不在那個女孩,而是被宗教接納那刻的感動,讓他知道脆弱無助的時刻,至少還能禱告。
心柔軟之後,看事情的角度也變了。「我以前跟家裡鬧得很僵,根本不回去,也不會跟我爸說話。」這一回為了電影,他才發現原來老爸挺兒子是挺到底的。「爸媽拿出他們的退休金,大弟借我他的積蓄,讓我去拍電影。」他說得感動,甚至覺得這一切宛若奇蹟。
「我以前被欺負的時候,老愛幻想自己得到嚴重的絕症,還向上天祈求,讓我趕快生病。如果我只剩幾個月時間可以活,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展開報復!」幸好他沒有把這股狂念加到電影裡,反而藉由劇本的編寫,進一步認識了病者的心靈。「我學會的功課是饒恕,唯有原諒,才能讓心昇華。」他記得身受FOP綑縛,卻依然開朗的女孩宜臻,她的微笑讓他創造出翔翔這個角色。而拍片過程中的阻擾與折磨,彷彿是一面磨亮的鏡子,讓他更清楚地看見了翔翔與自己的關係。童年的傷痕在故事的陳述裡,似乎也不那麼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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